“喂，小梁子，如果……我说如果……你在闹市区的行动中判断失误，将普通平民当做食人种杀了，你怎么办？”

　　听着月欺霜的声音，梁霄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月欺霜说的可能是山城这场变动的原因。

　　“误杀？”梁霄确定了一下月欺霜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月欺霜只回答了一个字。

　　“会很自责吧？下次行动中应该也会畏手畏脚，甚至留下一辈子的阴影。”梁霄想了想回答道，“天策府应该也会有比较严重的惩戒措施吧？”

　　“山城节度使陈远认为他的兵没错，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在做出合理的判断之后应该立刻出手！”月欺霜慢悠悠地诉说着，“但是有些人觉得他错了，他只站在超凡者的视角下看这个世界，丝毫没有考虑到平民的感受。”

　　她说完，停顿了几秒，留给梁霄思考。

　　梁霄头脑风暴片刻后，缓缓摇头：“站在普通人的视角上来看，确实是天降灾祸。”

　　“但是抢先出手本身也是站在平民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比如刚才这水蛭，一旦它出手喷出血色射线，瞬间就可以带走几十个人的生命！这种食人种能伪装吧？”

　　月欺霜点头：“伪装成毛毛虫，木棍，竹子，鹅软石，都没什么问题，有的甚至能伪装成人类。”

　　梁霄耸肩：“那就没办法了呗！无论站在超凡者的角度，还是保护平民的角度，你都要提前出手……除非你已经失去自己的判断能力了！”

　　月欺霜低着头，看着自己白皙的指尖：“可是判断失误了，死了29个平民，任务是山城渝中区二队队长陈震做的，他想不开，疯了。”

　　梁霄心中猛地一震。

　　“有些人的心寒了，心寒了就握不动刀，没了心气，打不了仗。”

　　“有些人迷茫了，在陈震的葬礼上当场崩溃。”

　　“有些人主动提出解除合同，消除记忆，去做个普通人。”

　　“大家怕了，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和判断力。”

　　“而有些人，在价值观崩塌的时候，被策反了。”

　　月欺霜稍稍减速，看向梁霄脸上的表情――没有表情。

　　“战争心理创伤，说到底就是人性对人类的考验。”梁霄平静地回答着，“每个年代，每场战争后都会留下大量怀疑人生的人，他们变了，或者疯了。更何况是体系和规则都没有被完善的天策府？”

　　“你这个年轻人，说那么残酷的事情时，怎么做到脸上没表情的？”月欺霜好奇，“一张脸平静得跟宿舍门口扫地老大爷似的。”

　　“因为我没有看见29个活生生的人死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也不会是现在这副表情。”梁霄几乎是躺在副驾驶座椅上：“还有就是多读书，所有人性都在书里翻来覆去，都是五千年来玩烂了的东西！”

　　月欺霜觉得梁霄这句话似乎是在含沙射影她读书少，撇了撇嘴。

　　“将来如果你遇到这样的困境，麻烦叫上我。咱们开着车在这座山里转悠会儿，听着歌，听我跟你说历朝历代律法上无数人性与规则的斗争的故事，然后在前面那个垭口我会一巴掌把你打醒！”梁霄挑了挑眉毛，“我会在那里告诉你，如果你做的事情没有违背自己的初心，那就继续坚持下去,开弓哪有回头箭！”

　　“如果你怀疑自己了呢？”月欺霜好奇地看着少年老成的梁霄。

　　“如果我怀疑自己了？”梁霄睁大了眼睛，“你这个做队长的不应该负责队员的思想教育工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