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首推产品为生发丸后，如何打开市场是个问题。初来乍到，她对雾都的商业消费情况不太了解，贸然买下店铺营业，容易损失惨重。

　　她打算找份工作，入职后向秃头男同事销售生发丸。空间系统中备有大批量的生发丸存货，拆开即食，保质期一年。

　　在G市时，人们头发乌黑茂密，生发丸销量一直是优颜美容院的垫底产品。而在异国，可能是水质原因，在这边久居的人发量都不多。她心里也有些打鼓：【生发丸对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有效吗？长出来的头发是金色还是黑色？】

　　然而，她压根找不到工作。准确来说，想去的工作不要她，要她的工作不想去。

　　华人公司的面试官在看到她缺乏相关工作经验的那一刻，会立即把她刷下去，毫不拖泥带水，“抱歉，女士，你不是我们想要的人选。”

　　而白人公司则不同，面试官擅长在面试中营造一种她极其优秀的氛围，他们和蔼可亲，频频微笑，不停点头，不断竖起大拇指夸奖：“You're brilliant（你棒极了）”，“You're great（你很棒）”，“Good answer ！（好答案）”，“Amazing！（真令人惊喜）”

　　然而，等她心急如焚地等待时，总会收到委婉的英文拒信，大意为――【你很好，你很棒，但很抱歉，你与岗位不匹配，所以我们无法录取你。】

　　她觉得，这是一种绅士又虚伪的礼貌。

　　偶尔来送甜点，顺便来逗弄漂亮崽崽们的房东老太太解释：“在我们国家，如果一个面试官对应聘者用不礼貌的语气或语言，容易遭到投诉，严重者还会被起诉，打官司，给公司造成名誉损害。”

　　白人房东老太太的口音一如既往难懂，好在有新交的朋友Hellen帮忙翻译。

　　凌静怡找工作找了半个月，渐渐发现这里的面试官更偏好白人，尤其是白人男性。极其少数奇葩者在淘汰她的同时，还挑眉让她找sugar daddy（糖爹：有钱的老男人），傲慢地向她自荐。当然，她也当场用很脏的英文骂回去。

　　愿意录取她的工作都是当地人不干的工作、比较低端的黑工，白人房东老太太说，这些都是“dirty work（脏活累活）”，除非快要饿死街头，否则不建议去。

　　来家里做客的Helen摊手，无奈耸肩：

　　“小怡，你没有Y国文凭、英语口语不够流利、缺乏相关工作经验，而且是外籍女性，很难找份好一点工作。就连我也没找到，只好回家里的中餐馆帮忙。”

　　凌静怡捏了捏糯糯崽崽肉肉软软的脸，看着吨吨吨喝奶的糯糯，发愁：钱好难赚，但三个崽崽太能喝奶了，名副其实的四脚吞金兽。从国内带来的配方奶粉已喝完，现在都是在当地买婴儿奶粉，喝进去的可都是Y国货币。

　　她终于懂得为什么旁边邻居的金发男Harry(哈里），在清晨配送牛奶和报纸时总是用英文自我调侃，“又是睁开眼就要挣奶粉钱的一天。”

　　Harry一家有五个孩子，每次Harry送完牛奶和报纸后，便西装革履地挎上公文包，坐火车去雾都的电影公司上班做电影剪辑，休息时间还兼任水管工。

　　这边水管工比办公室的白领收入要高一大截，但金发男Harry笑言，“电影剪辑是我的梦想，水管工只是谋生。”

　　如果能顺利找到好一点的工作的话，福利待遇相当不错，工作强度轻松，下班时间很多，而且收入很高。

　　1982年，Y国与华国经济差距悬殊，她按照汇率换算了一下，小镇上普通工人的收入相当于柳守义的外公周教授的42倍。1982年，这边半数以上的当地人都有私人住宅和私家轿车，每年还在休假时出国旅游，他们的带薪假期约一个月左右。

　　也正因如此，来国外留学的人都深受冲击与洗礼，有些宁愿被基金会拉入黑名单也要滞留这里。而愿意留学归国的人，都是怀着赤诚的信仰：【建设华国，希望华国越来越强盛，国富民安。】

　　......

　　这天，凌静怡找工作又失败了。

　　柳守义忙完实验，回到家已是深夜，看到卧室里的女孩趴在床上发呆，一脸忧郁的样子，问道：“小怡，发生什么事了？”

　　凌静怡回过神，想起白天奔波面试时，在唐人街吃午餐付的账单，郁卒：“今天在唐人街吃了一家贵又难吃的中餐，那个味道简直难以形容。我做菜水平那么一般，然而这边的中餐馆比我做的还难吃，没一家能下咽的。”

　　柳守义叹了一口气：“是不太行，可惜这段时间我太忙了，都没时间给你做中餐。”

　　青年顺势坐到她旁边，冷白的修长手指抚过她的长发，眼睛温柔，“我感觉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我是你丈夫，可以再对我坦诚一些。”

　　她直起身，把脑袋搁在他胸口处，抿了抿唇，“找工作不太顺利，好一点的工作根本不要我。”

　　青年低头，兀然从包里给了她一沓钱，上交，“导师今天刚给我的钱，工作找不到就不找了，我来养家。”

　　凌静怡清点了一下，居然青年的收入还不错，比她能找到的工作高多了。她的眼圈瞬间有点红，将脑袋埋在他脖颈处，感受青年身上清冽舒服的雪松味，放任自己一时的软弱。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小声：“可是不找工作，我怎么把生发丸卖出去？现在只有邻居Harry跟我买了一盒生发丸。”

　　青年像哄崽崽一样轻轻拍着她背，温润的声音落在耳边：“没事，过段时间我请同学来家里聚餐，到时候推销一下。生发丸这么好的产品，肯定会打出名气。”

　　青年拈醋：“不过Harry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凌静怡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就是那个送牛奶和报纸的金发男啊，别吃醋啦，人家都五个孩子了，家庭美满。”

　　青年这才被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