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10月底，Y国已经步入冬令时，天气又冷又阴，终日见不到阳光，下午四点居然天已经黑了。在快打烊时，迎来了这位特殊的客人。

　　伯爵先生绅士地摘下帽子，拿在胸前，寒暄后便坦明来意：“Alice女士您好，听说您这里的丸子对头发生长很有效果，请问您库存有多少盒？我想一次性买完。”

　　Alice是凌静怡的英文名，这边的外国人总是费劲地把她的中文名念成零惊一，很拗口很难听，索性她也给自己取了Alice（爱丽丝）的英文名，方便称呼。

　　她仿若无意间抬头，朝这名伯爵的头顶看去，头发少得可怜，盖不住头皮，长相是外国人中的大众脸，属于无法记住、容易混淆的外貌，服饰华丽，身上有一种令人头疼的烟草味。他身旁是一队人高马大的西装保镖，神情冷肃。

　　她笑盈盈的：“尊贵的客人，欢迎光临。请问您是从哪个人得知生发丸很有效果呢？”

　　正如Y国人猜不透华国人的年龄一般，她也猜不透Y国人的年龄。往往看上去三四十岁的Y国人，年龄才二十岁出头，因此她无法判断伯爵先生的大致年龄，便称他为尊贵的客人。

　　伯爵先生态度很和煦：“我朋友Richard的头发茂密了很多，他说是从您这里买的丸子，一种颜色很黑，如夜色浓厚的丸子。”

　　Richard秃顶状况不算严重，食用完十盒生发丸后，Richard原本上移的发际线已被新长出的头发覆盖，较宽的发缝也缩窄。这使得伯爵先生大为惊奇，坚定不移地认为生发丸一定是来自华国的神秘古法药方。

　　凌静怡唇角微扬，浅浅一笑：“尊贵的客人您好，生发丸的库存很多。根据您的情况，我更建议您先少量购买，服用后视效果再回购。”

　　她从没想到，连Y国的贵族都对生发丸有强烈需求。先前的Richard买了10盒生发丸后，没有按照她的叮嘱3天吃1颗，而是1天吃1颗。多亏柳守义不断优化改良配方，使得生发丸的效果处于比较惊艳但不至于立竿见影到恐怖魔法的地步。

　　伯爵先生阴沉着脸，语气变得有些恶劣：“抱歉女士，我没时间跟你周旋。10盒对我而言太少，请说出你的所有库存，我今天就要一次性买完。”

　　凌静怡沉思了一会儿。

　　1982年的Y国经济远远比华国强盛，凌静怡在这里制定的生发丸售卖价格也很昂贵，目标顾客定位为Y国中高端客群，没有额外开辟平价线。

　　如果将所有生发丸一次性卖给伯爵先生，能立刻获得大量金钱，这笔金钱足够能在雾都买下成百个核心地段的地皮以及独栋别墅，听上去非常诱人。

　　但万一，她找Y国加工厂加工生发丸时，没有预期中顺利，无法准时上架大批量的生发丸产品，那么她很难在Y国打起名气。

　　再往糟糕的地方想，她的产品被伯爵先生进一步繁复奢华包装，换掉品牌名称，二次倒卖、提高售价的话，她不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吗？

　　一想到这，她面上神色仍是微笑，但语气坚定：“尊贵的客人，很抱歉，我店内的产品只能限量购买，通常情况下每人限购5盒，看在您身份贵重的情况下，份额可提升为20盒。”

　　她神情平和，只是手掌用力撑着大理石柜台。

　　伯爵先生和那些西装保镖眼睁睁看着坚硬的大理石柜台在瞬间出现了裂纹，且裂纹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他们愣愣地，安静得像个鹌鹑，脑海里震惊极了，这难道这就是神秘的华国功夫，传说中的少林寺铁砂掌？

　　这回伯爵先生不敢摆脸色了，拿出支票，重新做回态度友善的绅士，“抱歉，先前我的语气可能让您有些误会，但我的本意不是如此。

　　既然这是您店里的规则，那我便遵照吧。请问我的保镖应该也有购买5盒的份额吧？这张支票烦请您收下，多余的钱无需找补，就当作是我的赔礼。”

　　凌静怡数了数支票上的金额位数，心脏猛然剧烈跳动。

　　不愧是贵族，这些钱都够她在雾都核心地段买独栋别墅连带地皮了！买个生发丸都能掏出这么厚的金钱而不心疼，由此可见伯爵的家底多么深厚，搁华国至少是一省的首富。

　　她笑得温柔又漂亮：“当然！”

　　看来她的Y国房子有着落了。收下支票后，她在后面架子依次取下产品，递过去给伯爵先生的西装保镖们，笑容真情实意起来：“尊贵的客人，欢迎您下次光临。”

　　每个木质产品盒里，放的是从唐人街的一家店上私人订制的珐琅彩瓷八宝纹宝盒，虽没博物馆这么精致，但大体上看也很华丽复古，重量也不轻。

　　在Y国，华国珐琅彩瓷更受人们欢迎，作为追求利润的老板，她肯定因地制宜改良产品包装，狠狠挣外国人的钱。

　　捧着沉甸甸产品，手臂发麻的保镖们默默流泪：这么重的产品，怎么眼前的华国女子轻而易举地取下，像拿棉花一样，这肯定是华国留学生说的武林高手！

　　凌静怡和伯爵先生礼貌说完寒暄结语后，伯爵先生便带着西装保镖们告别了。

　　凌静怡朝内室里说道：“Helen，伯爵先生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全程冰冻成雕像的Helen，这才手脚寒凉地出来，“小怡，你不怕伯爵吗？他的身份如此尊崇昂贵，这类人很注意其他人对他的礼仪，有时可能到吹毛求疵的地步。比如口音，比如礼节。”

　　凌静怡：“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人类，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妖怪，有什么好怕的嘛。卖个产品而已，又不是交际舞会，礼仪过得去就行。”

　　在伯爵先生黑着脸，语气阴沉时，她没当面骂他“秃驴”已经很礼貌了。

　　今日是店铺营业第一天，虽然没有别的客人，但好在伯爵先生的消费金额，折算成汇率，应该能买下G市整条南湖街。